第一百七十章 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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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等候
和安嘴角不自覺悄悄上揚，肩膀一平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不早了，朕也留你說了太久的話，退下吧。”
“是。”
這一次淮寧的逐客令和安領的心甘情願，不必淮寧多言自己就行了禮乖乖退出了房間。
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夜風撲面而來。和安伸手關好房門，這夜風吹得他頭腦清醒，他回憶起自己方才所言，心中卻有些五味雜陳。
也許今夜淮寧為何傷懷的其中緣由只有自己明白，可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多嘴去節外生枝。明明也都心知肚明淮寧一向不喜旁人多管閑事，出了這扇門，今夜二人之間的談話他便應該忘的幹幹凈凈。
可不知為何他卻無端生出了惻隱之心，想要國師大人也能與自己感同身受，想要國師大人明白聖上心中苦楚不比他少一星半點。
但二人之間所牽涉的東西並非是自己能夠去左右的，也許只因他一句無心之言，會讓淮寧與顏禮陷入更加深不可測又萬劫不覆的境地。
屋內燃著的蠟燭被剪斷，很快就化作一片黑暗。
方才紙窗上有光亮能夠映出和安的剪影，現下卻是漆黑一片。
和安最後擡眼望向內閣的方向，會心一笑，轉身離去。
低垂的雲層從夜空之中緩緩飄浮而過，晚風淒淒吹動紛亂的樹影。沙沙作響的簌簌聲裏夾雜著起伏不定的蟲唱低吟，猶如細雨般綿綿不絕。
既是後半夜，也依舊燈火通明的客棧屹立在一片漆黑的當鋪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歸帶著一眾親衛站在門邊，看見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時急忙大步上前去迎。
“這麽晚了，大人怎麽不先行回去休息，不妨明日再來？”
沈歸話中相勸，可腳下步伐同顏禮一致，見顏禮大步向前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自然也是跟在他身邊一並走進了客棧。
聞言顏禮只是勾唇一笑，目視前方：“聖上既派遣我和柳大人徹查此事，現下柳大人不在，就算有你善後我知心中安穩，但今日毫無困意，親自前來看看也無傷大雅。”
“屬下明白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沈歸帶著顏禮一間間走過為那些救下的少男少女安排的廂房，卻沒有任何一間能夠吸引顏禮的註意力。
現下已經是後半夜，諸多廂房也都已經熄了燈，安靜的哪怕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可唯獨一間依舊亮了燭光，很難不吸引旁人的註意力。
顏禮望著這間廂房微微側頭，沈歸見他註意到這間廂房，自然而然開口解釋：“大人，這間是…”
“我進去瞧瞧。”
顏禮望著沈歸眉眼一挑，而他唇邊半掛的弧度只一眼沈歸便也知曉顏禮心知肚明，自己不必多言就是了。
推開那房門走進，顏禮一眼便看到今日在生死攸關的轉折點時他開口救下的那位俊美少年。
聽到聲響那少年渾身一顫，急忙擡頭來尋，看到來人正是顏禮時整個人面上喜形於色，撐著桌案起身小跑到顏禮面前。
“夜已深了，既已救你脫離苦海，難道還放心不下能夠睡個好覺嗎？”
顏禮居高臨下打量著自己面前青澀的少年，問詢時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喜怒哀樂和他原本的情緒來。
“正因知曉往後皆能安穩入夢，這才在此苦苦等候。”
話說間那少年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顏禮身上，而顏禮也發覺他絲毫不避自己的打量。
這倒是讓顏禮來了幾分興趣，走近一步將自己面前的少年看的更真切一些。
方才，風塵仆仆，這少年顯得有些狼狽。可依舊清俊雅致，蓋不住他半點超塵脫俗的容顏。
這下已沐浴過後換上了幹凈的衣裳，面如美玉，清俊的眉下是一雙清純不染世俗的溫柔眼。其中眸光溫澈，讓人覺得似是盛滿了一瓢夏日的桃花酒釀。
立在一眾容貌出挑的少男少女中，顏禮便一眼註意到他的膚色比旁人都要白。為他準備的霜色長袍十分合身，衣襟處以銀線勾出蘭草頑石的圖案，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捏著衣袖，頗有些緊張。
顏禮飛快捕捉到少年這個細小的動作，轉而輕輕一笑。
到底還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面對自己下意識的緊張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反應。
“你如何知道我今夜一定會來？”
顏禮邊說邊繞過少年，踱步走到桌案旁，一掀自己的衣擺端坐在太師椅上。
“小人並不知道。只是心中有念想，故而將自己的期盼付諸於行動罷了。”
少年緊跟著顏禮的腳步走到太師椅面前卻沒有坐下，雙手交握垂下，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若不是這屋內燭火明亮，顏禮當真會忽略少年面上一閃而過浮現出來的紅暈。
“今年多大年紀了？”
顏禮自顧自擡手提起面前的水壺為自己斟茶，例行公事一般問詢和這少年相關的事宜。反觀那少年面對自己，舉手投足之間還是略帶幾分窘迫和羞意。
“剛過十八。”
“十八…”顏禮低聲重覆了一遍，心中猜測著其他和他遭遇相同的少男少女大差不差左不過也是這般年紀。
這次美好的年紀卻遭遇過這樣令人唏噓不已的非人經歷，顏禮倒覺有些同情從他心底油然而生。
若是他們沒有及時發現及時趕到，那是不是這一切會埋沒，永無重見天日的那一天。而這些一條條鮮活如花一般年紀的少年，是不是就會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默然雕零枯萎。
窗外蒼茫大地上的薄霧漸起，遠方蒼穹上落沈起浮的游雲變得愈發稀薄。一彎新月的身影更加清晰明了，猶如一盞明亮的夜燈，帶給人間滿地的清輝。
“小人自知身份卑微，本不該心存幻想。卻還是想請大人聽一聽我這卑賤之人的癡心妄想。”
“但說無妨。”
顏禮並不拒他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心中大抵也明白這少年想要什麽，而是否實現這少年的心願與否，便是取決於自己了。
“不知大人是否還記得小人方才所言，癡心妄想想要跟隨在大人身邊。”
顏禮並不著急拒絕，一手撐著下顎，饒有興趣道：“你並不知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又為何想要留在我身邊呢？”
他稍作停頓，轉而端過方才為自己斟的熱茶，將其中的剩下的一半一飲而盡。
這不過是尋常客棧，所提供的茶水自然算不上精品。沒有茶香殘留在唇齒間，任由反覆品嘗也都只覺寡淡。
“若只因我開口留下你性命，你也不必因此這般心懷感激。不論命懸一線的人是誰，我都會開口。反之，若是我手下任何一人，同樣不會袖手旁觀，自然也會出言相救。”
“小人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人，不論大人需要什麽，小人日後會盡力而為。”
眼看自己面前這少年情緒頗為激動，可顏禮只是一笑作罷，心中激蕩不起任何波瀾來。
那少年的眉眼修長疏朗，望著自己據理力爭時眼睛裏的光彩宛如通透潤玉上點睛之筆的那點瑩澤。
看上去柔和，實際上卻如同他的心靜那般堅韌無比。
“你叫什麽名字？”
顏禮只隨意一瞥，聲音慵懶又富有成熟的穩重。光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人就猶如天籟之音。
“小人賤名謝翊。”
聽少年此言顏禮並沒有想象中的平淡，反而蹙著眉頭開口道：“既不是自輕自賤之人，又何必總以輕賤之字自稱？”
一瞬間謝翊瞳孔驟然猛縮，心臟砰砰作響，劇烈的跳動。臉上情難自已的浮現出十分震驚又不敢置信的神情。
從前他本也算是出生在一方小小富賈門第，可家道中落親人皆亡故。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靠著從前在學堂時候的那一點學識替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換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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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嘴角不自覺悄悄上揚，肩膀一平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不早了，朕也留你說了太久的話，退下吧。”
“是。”
這一次淮寧的逐客令和安領的心甘情願，不必淮寧多言自己就行了禮乖乖退出了房間。
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夜風撲面而來。和安伸手關好房門，這夜風吹得他頭腦清醒，他回憶起自己方才所言，心中卻有些五味雜陳。
也許今夜淮寧為何傷懷的其中緣由只有自己明白，可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多嘴去節外生枝。明明也都心知肚明淮寧一向不喜旁人多管閑事，出了這扇門，今夜二人之間的談話他便應該忘的幹幹凈凈。
可不知為何他卻無端生出了惻隱之心，想要國師大人也能與自己感同身受，想要國師大人明白聖上心中苦楚不比他少一星半點。
但二人之間所牽涉的東西並非是自己能夠去左右的，也許只因他一句無心之言，會讓淮寧與顏禮陷入更加深不可測又萬劫不覆的境地。
屋內燃著的蠟燭被剪斷，很快就化作一片黑暗。
方才紙窗上有光亮能夠映出和安的剪影，現下卻是漆黑一片。
和安最後擡眼望向內閣的方向，會心一笑，轉身離去。
低垂的雲層從夜空之中緩緩飄浮而過，晚風淒淒吹動紛亂的樹影。沙沙作響的簌簌聲裏夾雜著起伏不定的蟲唱低吟，猶如細雨般綿綿不絕。
既是後半夜，也依舊燈火通明的客棧屹立在一片漆黑的當鋪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歸帶著一眾親衛站在門邊，看見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時急忙大步上前去迎。
“這麽晚了，大人怎麽不先行回去休息，不妨明日再來？”
沈歸話中相勸，可腳下步伐同顏禮一致，見顏禮大步向前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自然也是跟在他身邊一並走進了客棧。
聞言顏禮只是勾唇一笑，目視前方：“聖上既派遣我和柳大人徹查此事，現下柳大人不在，就算有你善後我知心中安穩，但今日毫無困意，親自前來看看也無傷大雅。”
“屬下明白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沈歸帶著顏禮一間間走過為那些救下的少男少女安排的廂房，卻沒有任何一間能夠吸引顏禮的註意力。
現下已經是後半夜，諸多廂房也都已經熄了燈，安靜的哪怕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可唯獨一間依舊亮了燭光，很難不吸引旁人的註意力。
顏禮望著這間廂房微微側頭，沈歸見他註意到這間廂房，自然而然開口解釋：“大人，這間是…”
“我進去瞧瞧。”
顏禮望著沈歸眉眼一挑，而他唇邊半掛的弧度只一眼沈歸便也知曉顏禮心知肚明，自己不必多言就是了。
推開那房門走進，顏禮一眼便看到今日在生死攸關的轉折點時他開口救下的那位俊美少年。
聽到聲響那少年渾身一顫，急忙擡頭來尋，看到來人正是顏禮時整個人面上喜形於色，撐著桌案起身小跑到顏禮面前。
“夜已深了，既已救你脫離苦海，難道還放心不下能夠睡個好覺嗎？”
顏禮居高臨下打量著自己面前青澀的少年，問詢時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喜怒哀樂和他原本的情緒來。
“正因知曉往後皆能安穩入夢，這才在此苦苦等候。”
話說間那少年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顏禮身上，而顏禮也發覺他絲毫不避自己的打量。
這倒是讓顏禮來了幾分興趣，走近一步將自己面前的少年看的更真切一些。
方才，風塵仆仆，這少年顯得有些狼狽。可依舊清俊雅致，蓋不住他半點超塵脫俗的容顏。
這下已沐浴過後換上了幹凈的衣裳，面如美玉，清俊的眉下是一雙清純不染世俗的溫柔眼。其中眸光溫澈，讓人覺得似是盛滿了一瓢夏日的桃花酒釀。
立在一眾容貌出挑的少男少女中，顏禮便一眼註意到他的膚色比旁人都要白。為他準備的霜色長袍十分合身，衣襟處以銀線勾出蘭草頑石的圖案，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捏著衣袖，頗有些緊張。
顏禮飛快捕捉到少年這個細小的動作，轉而輕輕一笑。
到底還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面對自己下意識的緊張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反應。
“你如何知道我今夜一定會來？”
顏禮邊說邊繞過少年，踱步走到桌案旁，一掀自己的衣擺端坐在太師椅上。
“小人並不知道。只是心中有念想，故而將自己的期盼付諸於行動罷了。”
少年緊跟著顏禮的腳步走到太師椅面前卻沒有坐下，雙手交握垂下，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若不是這屋內燭火明亮，顏禮當真會忽略少年面上一閃而過浮現出來的紅暈。
“今年多大年紀了？”
顏禮自顧自擡手提起面前的水壺為自己斟茶，例行公事一般問詢和這少年相關的事宜。反觀那少年面對自己，舉手投足之間還是略帶幾分窘迫和羞意。
“剛過十八。”
“十八…”顏禮低聲重覆了一遍，心中猜測著其他和他遭遇相同的少男少女大差不差左不過也是這般年紀。
這次美好的年紀卻遭遇過這樣令人唏噓不已的非人經歷，顏禮倒覺有些同情從他心底油然而生。
若是他們沒有及時發現及時趕到，那是不是這一切會埋沒，永無重見天日的那一天。而這些一條條鮮活如花一般年紀的少年，是不是就會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默然雕零枯萎。
窗外蒼茫大地上的薄霧漸起，遠方蒼穹上落沈起浮的游雲變得愈發稀薄。一彎新月的身影更加清晰明了，猶如一盞明亮的夜燈，帶給人間滿地的清輝。
“小人自知身份卑微，本不該心存幻想。卻還是想請大人聽一聽我這卑賤之人的癡心妄想。”
“但說無妨。”
顏禮並不拒他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心中大抵也明白這少年想要什麽，而是否實現這少年的心願與否，便是取決於自己了。
“不知大人是否還記得小人方才所言，癡心妄想想要跟隨在大人身邊。”
顏禮並不著急拒絕，一手撐著下顎，饒有興趣道：“你並不知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又為何想要留在我身邊呢？”
他稍作停頓，轉而端過方才為自己斟的熱茶，將其中的剩下的一半一飲而盡。
這不過是尋常客棧，所提供的茶水自然算不上精品。沒有茶香殘留在唇齒間，任由反覆品嘗也都只覺寡淡。
“若只因我開口留下你性命，你也不必因此這般心懷感激。不論命懸一線的人是誰，我都會開口。反之，若是我手下任何一人，同樣不會袖手旁觀，自然也會出言相救。”
“小人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人，不論大人需要什麽，小人日後會盡力而為。”
眼看自己面前這少年情緒頗為激動，可顏禮只是一笑作罷，心中激蕩不起任何波瀾來。
那少年的眉眼修長疏朗，望著自己據理力爭時眼睛裏的光彩宛如通透潤玉上點睛之筆的那點瑩澤。
看上去柔和，實際上卻如同他的心靜那般堅韌無比。
“你叫什麽名字？”
顏禮只隨意一瞥，聲音慵懶又富有成熟的穩重。光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人就猶如天籟之音。
“小人賤名謝翊。”
聽少年此言顏禮並沒有想象中的平淡，反而蹙著眉頭開口道：“既不是自輕自賤之人，又何必總以輕賤之字自稱？”
一瞬間謝翊瞳孔驟然猛縮，心臟砰砰作響，劇烈的跳動。臉上情難自已的浮現出十分震驚又不敢置信的神情。
從前他本也算是出生在一方小小富賈門第，可家道中落親人皆亡故。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靠著從前在學堂時候的那一點學識替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換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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